Valeria✙潇

   “身份证明扣在了教会的天使长手上……这是新的逃票理由吗？”

    伏见一脸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对方双手举高合十、眯着眼一副随时准备领罚的样子。

    没有车票的话就给我乖乖待在驾驶室哪里都不许去。

    曾经这样被伏见勒令遵守了，今天却遇到了不得不打破规则的情况。

    “拜托了猿比古！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其他车厢找一下！”八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恳求道。

    屈服于八田极具杀伤力的眼神，伏见无奈地长叹了声。

    “也就是说，你把教会里那只极乐鸟给带了出来，然后溜上车的时候把它看丢了？”

    “就是这么回事……虽然其他人要通过我才看得见它，但是教会那边还是担心太显眼就暂时让他藏在一枚胸针里，结果刚刚不小心弄掉在地上，找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不在里面了……可恶这下怎么办啊，大事不妙啊！！”八田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经过，不知所措地大声嚷嚷起来，深知这次真的闯了个不小的祸。

    “谁叫你笨。”伏见看似漫不经心地听完了来龙去脉，思路也随之变得清晰，“说说看，你怎么知道它不在胸针里面了？”

    “那个小家伙附在一样物品上会变成一个鸟型的印记噢，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是雕刻上去的吧。”八田用手指飞快地在空气中描摹出一个小鸟的轮廓。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它还会随物品移动吗？”

    “是这样吧……？”

   “这就麻烦了。”思索中的列车长眉峰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还有二十五分钟就到下一站了，如果在这之前没有找到它，它就可能附在乘客的其中一样物品里被带下这辆列车，这样的话你要找到它恐怕更难了吧。”

  即使是这种分秒必争的情况，去乘客区翻找这样扰乱秩序的事情未得到许可前就贸然行动的话会给伏见造成困扰，这个八田也是明白的。他整个人呆滞了两秒，然后像是终于接收到了这个信息，咻地闪到车厢一角蹲下来哀嚎。

  “吵死了笨蛋美咲，你还悠哉地呆在这里没问题吗？”

  简明扼要地提醒了句，伏见随即起身将蹲成蘑菇状的人拉了起来，并顺手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可是车票……”

  八田有点心虚地跟在他背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耳边小声询问。

  “今天破例了，之后再和你算账。”

  反正已经记了满满一页了，也不差这一次，问题只是在于用什么来抵还而已，这点伏见还没考虑好。

  两人沿着走道逐个座位默默地寻找过去，事情并不如想象的美好，要将各类物品一个不漏地迅速扫一眼本就费神，同时还要忍受乘客们怪异的目光。何况仅凭简单的浏览想要在众多乘客五花八门的物件里准确地找到极乐鸟寄宿的那一件，实在有点异想天开，结果走到最后一节车厢依然一无所获。

  受够了车厢内的气氛，他们不约而同地跑到车尾的平台上喘口气，不知是谁刚抽了根烟，这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香菸味。

  “明知道你可能在找它也不现身，真是只任性的宠物啊。”

  “嘿嘿，那个小家伙意外的挺有个性呢，在教会的时候就常常会闹脾气……但是它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神鸟哦！”

  八田一脸骄傲地夸赞了一番，似乎忘记了他们正是因为这只鸟才焦头烂额的。

    “这样瞎找根本就不是办法，那只鸟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伏见看了眼怀表上的时间，他必须在到站前三分钟回到驾驶室，留给他们的一起寻找的时间不到五分钟。

    “对了！树莓它很喜欢。”

    “这个季节除了教堂那个特殊的环境长有树莓，其他的地方几乎都没有吧，就算是你，这个距离来回教堂时间上也来不及。没有其他的了？”

  “其他的、其他的啊……”

  八田抿起嘴有些苦恼地仰起头望向天上缓慢移近的云片，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栏杆。

  “音乐之类的？”

  他想起每当教会那几位女天使弹奏天琴，极乐鸟都会现身在枝头上啼鸣，有时还会绕着她们飞来飞去。

    “那你快点随便唱点什么。”伏见很快给出了个提议。

    “哈？！这个绝对不奏效吧！”八田一秒否决。

    “什么，你是五音不全的类型吗。”伏见面不改色地嘲了句，但八田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在心里笑，于是也有些不服气地小瞪了他一眼。

    “不是这个问题！就是那种，怎么说……要很温柔的调子才行。我不可能唱得出那样的感觉吧？”

  少年的嗓音很清亮，也许只是哼几个调调就足以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但如果是要和天琴媲美的天籁之音，那他的风格可以说是几乎擦不上边。事情依旧是一筹莫展，却已经能远远看见下一个城镇的边角。

  “……我先回去了，你要继续找也行，别乱来就好。”列车长“咔哒”一声合上了怀表，径直往驾驶室走去，脚步比之前要加快了不少，让还在背后打算再找一遍的八田完全跟不上。

  大概是有比较要紧的工作吧。他这么想着，独自一人按原路再次搜索。

  不一会儿，一阵柔和而悠扬的旋律从窗户飘了进来，有点突然又似乎看准了时间。由于距离的关系韵调略显模糊，却丝毫没有削弱曲子的吸引力，乘客们也开始小声地讨论。

  就是这种音乐！

  八田暗喜着往车头方向跑去，果然在跑到第五节车厢的时候，看见金灿灿的极乐鸟从一个小女孩的花帽上飞了出来，扑扇着翅膀循声而去。他惊喜地“啊”了声，顾不上乘客们又一轮的奇怪目光，追着它一路小跑到驾驶室门前。或许是听见了他小靴子叩击地板的声音，口琴乐戛然而止。

  不久，到达站点的热闹充满了整个车厢。匆忙的人们可能瞬间就会忘掉那个小插曲，但八田可不会，即使有一门之隔，也足够让他清楚地辨识到声音传出的方向。

  “刚刚的琴声是猿比古你？？”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面对人有些急切的询问，伏见轻抚了下装入裤袋的口琴，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厉害！超厉害！而且不止我这么觉得，小家伙也很着迷吧？”八田逗弄两下站在他手臂上的鸟儿，笑得露了半边小虎牙，“抱歉，我弄掉胸针的时候吓到你了吧？”

  极乐鸟短促地轻啼了两声以示不满，然后歪着头好奇地盯着另一个人。八田这才想起自己是极乐鸟的临时主人，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伏见也同样看不见它。

  虽然看不见形态，但是声音确实听见了。伏见微微吃惊地紧盯着八田空空如也的手臂上方，正犹豫着要不要探手试试会不会摸到些什么时，八田已经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极乐鸟的身形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它裹着一身金黄色的暖光，垂下的漂亮尾羽犹如一大簇绽放的紫藤花，看起来十足温驯，然而只是看起来，因为它下一秒就瞅准了八田的脑袋用小嘴轻轻啄了好几下，再揪起他左边偏长的发鬓不肯松口。

  “干嘛啊！虽说这次是我不对在先，可是你也任性地乱跑了对吧？啊啊别闹了！”

  对小动物完全无法下重手，八田只好一边发出无可奈何的哀叹声，一边任由极乐鸟尽情地折腾他的头发。幸好它很快就腻味了的样子，羽冠俏皮地翘了起来，灵动的小眼睛望着伏见一眨一眨，转而轻扇翅膀飞到了他的肩膀上，侧着小身子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脸。

  “太好了，看来它很喜欢你的样子！”八田勾起手指抚了抚小鸟的下颌，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眉眼很快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这个小家伙和我感情还挺不错的，所以才想让你也见见，不过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就是了……”

  几缕乱发垂落额前，他并没有注意到，偏偏他又靠得那么近。鬼使神差地，伏见伸手替他撩了一把，指腹滑过了他柔软而温暖的脸颊，动作连同呼吸随之一滞。

  注意到人的意图，八田朝他仰脸笑起来，傻乎乎却又暖洋洋的，澄澈的琥珀眸子倒映出他错愕的神情。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89天。只有伏见自己知道，那不寻常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像是感应到了这种变化，极乐鸟突然躁动了起来，迅速地啄下了伏见耳边的几根发丝，衔住飞出了窗外。

   “痛……突然做什么啊这只笨鸟！”伏见有些恼怒地摸了摸脑袋。

  “啊我要赶紧追上去才行……抱歉了猿比古！”八田说着稍显慌张地跳出了窗外，紧跟着极乐鸟的轨迹而去。

  他怎么了？

  伏见不解。就算八田一向都有点冒失，但刚才那像是偷偷做了坏事一样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夕阳的余晖穿透了彩绘玻璃，悄然洒落在静谧的庭院。头戴樱桃红贝雷帽的少女立于花亭中央，双手相握做祈祷状，心里默默地念诵着唯美的颂词。

      “怎么样？安娜。”

      亭子外面的秋千小幅度地晃动，坐在上面的少年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嘘。美咲已经问了很多次了。”少女冷淡地说完，阖上眸继续专注地祈祷。

      黄昏微冷的风卷起地上数片落叶，夜幕逐渐笼罩了教会偌大的建筑。

      “来了。”

      安娜轻声呼唤，小极乐鸟衔着一颗鲜红的树莓从庭院深处的树丛中飞出，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将树莓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了一下，她回身对八田说道：“是很幸福的味道。”

     “真的吗！果然我和猿比古很合得来！”

      八田激动地从秋千上一跃而起，要知道他从早上就一直盼望着这个结果。想让伏见看一看这只小可爱是真心的，但更大的目的是想要它预测一下自己和猿比古的关系。他想如果伏见知道的话，大概会笑话他吧，天使长也是有尊严的！所以他自作主张地做了这件事，虽然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麻烦。

     “谢啦，安娜，下回我会多带一些小番茄过来的！”

      取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份证明，八田活跃的身影隐没在茂盛的花丛当中。使用了能力后，安娜极轻地松了口气，才发现小极乐鸟又一次衔了颗树莓出来，可这次是偏黑的殷红色。

      “唔！好苦……”

      少女只咬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就阻止了她整个吃下的想法，她眉头轻蹙露出担忧的神情。

  “为什么会有两种结果……？”

 

      恶魔的耳语。

     伏见是这样形容那个他时常听见、令他烦躁不已的声音的。而这个声音在接近下层区域的时候都会变得更吵，所以他很肯定源头就在下层的某个地方。但能力限制的缘故，许多凶险不明的地方他未曾去过。

     自从那次赌约以后，他终于看见了八田作为天使长的一面。那是一种特别的强大，敏锐且爆发力极强。通常在他刚意识到敌人所在时，八田的火焰已经命中了目标，甚至是面对体积较大的敌人也游刃有余。只是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仅仅把战斗当作家常便饭一般。

      可他也是有弱点的，总是一个劲地往前冲，常常会忽略掉保护自己。虽说躲闪得快也能顺利避开大多数危险，但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的防御技巧有多么糟糕，伏见也不会无端地担心。

     “你的话也许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是最好的防御吧。”

     普通的防御方式对于八田快节奏的战斗方式来说作用不大，最后伏见也只能这样提议道。无论如何，身边多了一个强大的助力省去了他很多忧虑，搜索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

      “有发现吗？”

      清理掉一波怪物，八田跳落到伏见旁边，见他微微摇头，就知道又扑了个空。

  “这边也没有啊……明明都去过很多地方找了，结果还是找不到那个东西。”他陪着伏见蹲下身，忽地想起他们搭乘的那辆列车过不了多久就要回程，可是伏见似乎没有半点要回去的意思。

  “说起来你申请了两天休假吧？不回去休息吗？”

  “回去了也没有差别，一旦放松下来，那个声音就会很吵。”

  提起休息、回家之类的字眼，伏见总会表现得一脸抗拒。

  “不过不歇一下的话，遇到危险会很吃力的。”天使长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在咕噜咕噜地抗议了，他真不该用几块面包来代替晚饭，“既然决定了不回去，也不着急这一点时间吧。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要来吗？”

  他们的默契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伏见不出言拒绝，那就基本是默许了，八田也不用得到准确的答案，就知道接下来该怎样行动。

      要说野外比较安全的地方，非药田的附近莫属，也只有在这种为数不多的地方，他们才能在任务过程中放松警惕。然而穿过连绵的药田所到达的地方，是伏见未曾知晓的。

  “往里面走居然有这种地方……”

  绚烂的蝶天琴一望无垠，风吹草动，分不清到底是蝴蝶飞舞还是叶片摇摆，药草清甜的芳香沁入心肺，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超棒对吧！我说的地方还要再往前走一点。”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在前面领路的少年显然十分雀跃，时不时将探出路边的蝴蝶叶子拨弄一番。直至越过繁密的灌木丛，撩开茂盛的树藤将背后的洞穴展现在他的搭档面前，八田才难得地安静了下来，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对伏见说了句“欢迎”。

  “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山洞？”伏见往里面看了两眼，确认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洞，总的来说不算“特别”。

  “什么‘小山洞’啊，这里可是相当于我的营地，来调查的时候偶然会过来放松一下。”

   八田说着点燃了洞内的小油灯，内部的布置在晃动的火光中逐渐呈现。架搭好的小帐篷、卷起来的毛毯、石头砌成的小炉子、用过好一段时间的铁锅，墙上还挂着不少处理伤口常用的草药。东西不多也不完美，但如果是短暂的露营便足够了。

  “然后我还发现了这个！像火焰一样摇来摇去的花，是花……吧？”

  洞内角落里一株荧荧发光的植物，花蕾已经完全绽放，与火焰十足相似。

  “美咲……这个可是非常稀有的夕燐花。”

  虽对夕燐花略有耳闻的，伏见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独特的花卉。

  “诶？稀有？”

  “对，现在发现的记录都寥寥无几。绝对不要用手去碰或者拿来使用，这种花毒性很强。”

  “呜哇真可怕……”

  伏见认真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吓唬他，八田暗暗庆幸自己一直以来只把这朵花当做一样摆设。

  除了生活上需要的物品，帐篷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袋子，里面装着许多硬壳的果实。这是最近集市上很常见的水果，大概因为违背了人们对水果的了解而不太受欢迎。

  “这种果实，我记得是用从这里带回去的种子种出来的吧，吃法比较特别。”

  八田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只能用火烤对吧？你吃过吗？”

  “没有。”

  “好咧！那就让火焰大厨八田来给你演示一下，味道可以保证不难吃就是了……！”

  “……那就让暴风之试食家来尝尝看你的厨艺是不是浪得虚名。”伏见挪了下眼镜，配合着说了同样中二的台词。

  “噢噢！被你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了点压力……”

  要精确地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并不简单，他刚尝试着慢慢地烤熟几个果实，额头就渗出了汗，双手也轻微地颤抖。经过火焰的炙烤，原本硬实的外壳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很快就软得可以像香蕉皮一样轻松剥开，露出里面新鲜的白色果肉。

  果肉入口的味道像热熔的芝士，但比那要更爽口一些，不容易腻味。中二的对话早已在九霄云外，两人不知不觉间吃掉的果实，外壳堆起来几乎比得上厚厚的字典。

  饱腹过后，温暖的毯子被铺进了小小的帐篷里，躺进两个人显得有点挤，侧着身的话倒是刚刚好。

  露营这样的事，过去只存在在认知当中，现在的体验对伏见来说很有新鲜感，明明只是住在不怎么整洁宽阔的环境里，感觉却奇妙得多。

  而带给他一次又一次惊喜的人，正盘着腿坐在一块大石头前，手里捏着一端尖锐的石子专心致志地刻画着什么。他从背后探过去看，上面粗糙的笔迹勉强能看出是完整的句子。

 【想守护的人多了一个。】 

  “这个是用来提醒自己的。我还没跟你说起过吧？我其实有个还算不错的家庭，继父、妈妈还有一对弟妹。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这么看来我会是个天使大概是因为没什么印象的父亲吧。总之，家里似乎只有我不太一样，只有我有着特别的力量。‘想用这份力量来做些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不知不觉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在那个世界保护他们不被欺负。”

  八田把自己的事情全然相告，坚定的眼神望入伏见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似乎在心里做好了某种觉悟。

  “现在我对猿比古也有同样的想法噢，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的天使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轻敲着他的心门，引起一阵心跳乱奏。一向自诩理智首位的列车长也一时愣了神，脑海里过滤掉无数种浪漫的回应方式，最后选了最不坦率的那种。

  “我还没弱到需要笨蛋天使长来保护。真要说的话，你才是要被好好看着的那个吧，一不留神就横冲直撞了。”

  “我知道的——不过说到守护，果然是第一时间赶到对方的身边吧？就算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种程度。你就当是这样的诺言好了！对了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

  八田佯装神秘地笑着从口袋翻出来一块小矿石，轻轻一掰就分成了两半，他将其中一半给了出去。石子刚落到伏见手心，就像是激活了一般发出了亮眼的光芒。

  “感应石，没记错的话是这个名字。两半石头靠近的话会发出很强的光芒，这样的话，就算分开行动也能找到对方，很厉害吧。”

  “感应石……这个可是天使长的专有物，真的要给我？”

  八田认真地“嗯”了声，然后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大哈欠，转头一脸困意地钻进了小帐篷里。要不是对他太过了解，怕是会以为他方才只是随性说说。

 那一半感应石被人紧紧地握在手心，冰凉逐渐融进暖意。地上的石子亦被重新拾起，悄悄地在天使的诺言下方刻上了另一句誓词。

   【我找到了想守护的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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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杀的第二弹～再次感叹格式真的很难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