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八/猿美】Paradise XIII（极乐鸟第十三号列车）第三章
天使比起常人，对困意要迟钝许多，通过短暂的睡眠就可以快速地恢复精神，因此天使的工作表里，通常是连续工作三天然后休息一天，时间有序地错开。
然而今天是第四天，怎么说也有点疲劳过度了。
伏见烦躁地再次展开了写着任务内容的卷轴，双眼定格在“能源石”几个字上。能源石作为列车运行所必需的资源，损耗量巨大，三年时间就要更换一次。
报告能源石的损耗是列车长的工作之一，按照规定应该要提前一个月报告，因为某位列车长对这个工作的忽视，导致二号列车缺少能源停止运行，十三号列车被安排接替二号车加班一天，还要负责能源石的运输工作。
就算之后会有补假，加班的状态绝对说不上好。伏见瞅了眼列车长身旁喝空了的咖啡杯，不满地叹了声。八田喜欢偏甜的饮品，即使他忘记了过往，味觉也不可能改变，咖啡不会是他的首选，除非他确实需要提提神。
“疲劳驾驶很危险吧。”
“没关系，已经是末班车了。”八田立刻给出了回应，像是早就知道对方会说出这句话。
“下一班才是末班吧？”他喝了口罐装咖啡清了清嗓子，指出正常的运营结束后还要去下层的偏远地区一趟这件事。
八田回了句“没事”，语气听上去轻松，手指却按压在太阳穴处尝试舒缓疲倦。
对于伏见来说他早就适应了高强度的工作，而这是八田担任列车长一职短短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加班，加上身体本来的负担，再不好好休息一番怕是熬不住。但是八田有多倔强，他的搭档最为了解，强迫他停下脚步倒不如密切关注、在他倒下的时候接住他。
幸好这回的任务，他们只负责运输，不会带其他人一起前往，负责开采能源石的是另一位天使长，那位带领下属常年驻扎在下层的强大人物。
他最初是从八田口中得知这号人物的存在，曾经的他甚至记不清七位天使长的名字，不如说，是没有兴趣去了解。八田偶然会跟他夸赞这位天使长，他知道八田崇拜着那个人，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强大到能在那种不毛之地保护身边的所有人。
但实际上，他和八田都未曾真正见过那位天使长，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都只是和他的下属见面并麻烦他们转告，估计这次也不会例外。
“姑且问一句，你之前有见过那群负责管理能源石的家伙吗？”
列车正穿透介质层，伏见说话的声音为沉闷的车厢带起了一点精神。
想来与八田搭档出行不过数日，在这之前的任务他并不被允许随行十三号列车，也就是说他不在身边的那些时间里，八田很可能先和那边的人变得熟稔。这种想法像是根荆刺，在心里冒尖，随时戳碎他一贯的冷静。
“见过啊，以前也有接过一样的任务。”没有察觉到他言语中的一丝酸涩，八田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倒也没表现出其他特别的情绪。
望向窗外假装无意的人闻言心情缓和了些，他承认自己从很久之前对八田抱有的劣性感情不知不觉积攒到了排斥任何人与事物触碰的地步，尤其是两人意外回到了原点的现在，他在进退中难以抉择，更是不愿意也绝不允许别人比他离“八田美咲”这个中心点要近。
列车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能源石的矿石堆位于下层领域的西南方向黑压压的一片矿山中，天使们的驻扎地则是离矿区约30公里的地方，那是荒芜的大地中罕见的机械部落，房屋像一个个铁箱子，四周还能看见支起结界的媒介物——竖在地上的小型金属十字架。到访者需要刻上暗号才能破解结界进入到部落当中。
站点在部落一公里以外，停置好列车，两人步行到结界的附近。八田抬起手对着空气比划出“no blood no bone no ash”字样，十字架亮起白色淡光，赤红的结界显现出来，裂开成一扇小门的形状。还没来得及踏入，接待者就已经从空中飘然降落，紫色的墨镜在一身洁白衣装中尤为显眼。
动作还真是快。
伏见暗叹，对这个集体的行动力他从不轻视。
“原来是你们啊。”看清来者，草薙放下戒心，熟练地点燃了一根香烟。
“打扰了，草薙先生。”
衣着得体的列车长鞠躬打了个招呼，称呼尤为生分。草薙愣了下，随后露出温和的笑容完美地掩饰了短暂到忽略不计的失误，喊出了八田现在的用名。
“伏见和……八咫鸦，不久前才见过一次呢。”
“来意不用我们解释了吧。”
伏见微鞠了一躬以示问候，随即把卷轴递了过去。草薙接过文件确认过火漆上的天使长纹章，点了点头，招招手示意人跟上。
部落不如往日热闹，一路上看不见抱着零件箱四处奔跑呼喊的同伴，也听不见机械转动疑似年久失修发出的噪音，仿佛成了一切都停滞于某个惨淡时刻的废墟。
“矿山出现了些麻烦，人手几乎全部调配过去了，现在部落里只有我、十束以及少数几个人。”似乎看透了两人的疑惑，草薙主动解释了一番，“天使长也在那边，暂时不会回来。”
部落中央有一座比一般的“铁箱子”大上三四倍的铁皮建筑，入口处站着的人笑盈盈地扬起手里指引方向的提灯晃了几晃，灯罩里的发光矿石立即“噼啪”地迸出了星点火花，吓得人差点把提灯给甩出去。
“十束！说了这种矿物很不稳定拿的时候要尽量避免大幅度动作吧？别当玩笑。”草薙快步赶过去接过提灯，小心翼翼地检查里面矿物的活跃程度。
“抱歉抱歉,又有客人过来一下子太激动了，又见面了呢八田。”十束打着哈哈说道，然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旁沉默的天使警示的目光。
“十束先生还是一样很有精神啊。”
八田看上去没有异常，大概是把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当成了简称。十束保持着微笑，督了眼放心下来低头不语的伏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啊”了声，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一脸疑惑。
“这位是八田的新搭档吗？不介绍一下？”
“什……？！”
十束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这人在想什么？
伏见愕然的同时看了草薙一眼，草薙摊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十束葫芦里卖什么药。
“噢，他叫伏见猿比古，是暂时负责我这辆列车的天使长。” 完全没注意到三人神情的微妙变化，八田真的把这当成一回事认真地介绍了一下，虽然只是看过一眼名片，名字却是牢牢地记住了，毕竟是搭档，还是个至今欠了39次车票诚信度极低的乘客。
“诶——我都不知道。伏见，你什么时候晋级了？现在已经是天使长了吗？”
这回倒是轮到十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不明所以地惊叹起来。伏见的脸一瞬间布满阴云，似乎在无声呐喊“就你话多”。草薙察言观色一下子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正想提醒这位无意间套出了某个秘密的同伴，八田却抢先发话了。
“十束先生都不知道……那晋级是怎么回事？”
列车长可能会不知道天使长晋级之事，但其他天使长及下属不可能不知道。
“对啊，伏见原本和我们一样是天使级吧？到底……！”
“我们还有要做的事情先去处理了。”
草薙及时捂住了十束的嘴，借口撤离了现场。
留在原地的两人，一方用质问的眼神盯着另一方，而另一方也丝毫不心虚地回望过去，彼此沉默了良久。
“身份证明给我看看。”
八田先打破了僵局，朝人伸出了手，但这次要的不是车票。
“……拿去。”伏见也不打算再隐瞒，很干脆地交出了证明。
八田接过卡片，将个人信息一个个字仔细地看过去，职阶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天使”，没有第三个字。
响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听似凌乱，认真分辨的话还是能听出其中一人平稳地慢慢走着，另一人则是不断提速地快步走。
客厅里的两位年长天使循声抬头望去，走在前面的列车长就差没跑起来了，像是要甩背后的人一整圈。
“哎呀……看起来不太好办……”
草薙瞟了身边的“始作俑者”一眼，十束全当无事发生似的悠哉看戏。
“草薙先生，天使长那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八田在两人面前驻足，语气略显急促，像是要找个机会躲开身后的人。
“那边你们帮不上忙。这里的情况太复杂了，不熟悉地形会非常危险，在这里等其他人将能源石运回来就好。”
草薙说的都是事实，八田失望地抿起嘴，听见渐近的脚步声就又向前挪了两步，刻意与人保持一定距离。
好不容易想要试着信任伏见，结果对方从一开始就说了谎，以上级的身份压制自己到底有什么意思他想不明白，也许答案并不重要，可是对方不是天使长级的话，甚至可能搭档这件事本身就是假的。被自认为的搭档欺骗这件事才是他怒火中烧的根源。
“精神不好心情才会糟糕，两位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如何？”十束道。
“和某个阴沉的家伙不一样，我精神可好了，所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好了！”
八田强撑着打起精神，但咖啡的效力也不如预想的那样好，发暗的眼袋和疲倦的神色根本掩盖不了。
“好，那你过来一下。”
拗不过人，草薙无奈地笑笑，转身打开了柜橱的暗锁，从里面取出一个玻璃器皿放到八田面前。里面的奇怪植株看着像很小的深紫色番茄，不过取代绿蒂的是一个不大的气孔，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它在轻微收缩，跟人在呼吸一样。
“这是什么？要我做什么？”八田微弓着身子近距离端详，新奇的东西总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你试试碰一下。”草薙说。
八田照着他说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番茄”一下子凹了进去，但在人缩手的时候猛地膨胀起来，“噗”地喷出了些气体扑到人脸上。他条件反射地挥手驱散，刺激的味道却无法阻挡地钻进鼻腔里，化作丝丝香甜的气息，困意也随之翻涌起来。
伏见站得离八田不远，顺势接住了突然软倒的人，半边翅膀瞬即闪现紧紧护在前面，眼里没有一丝慌乱。
“我不需要。”他强调了一句。
草薙耸耸肩把玻璃罩重新盖上。
“没想到你会故意不提醒小八田，虽然他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
他沉默不应，紧盯着人直至他将容器摆回原位，宽大洁白的羽翼这才渐渐合拢，羽翼的主人放缓了动作悄然将沉眠的人抱起。
轻轻阖上了休息室的门，还没有迈出一步，伏见已经督见走廊拐弯处露出的白色外套衣角。
“看来有时间可以谈一谈了。”
不等他询问，对方已经发话。
客厅朴素的餐桌上添置了些糕点，两杯清茶刚泡好不久，升起的热气仿佛就是香味的现形。
“不用客气。”
十束津津有味地品尝起茶点，看伏见连茶杯都不打算碰的样子，又友善地提了句：“放心，茶里没有加安眠的东西，而且用的是很棒的提神药草。”
“你想说什么。”伏见并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开口便直奔主题。
“叫了八田真实的名字，就发生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对吧？”
十束抿了口淡茶，也不再和人绕弯子。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没必要反问我吧？”
“我们知道的仅限这点，具体的情况大概只有你最清楚了。”放下杯子，十束看着单手托腮细细摩挲杯柄的人，问道， “没有恢复的方法吗？”
“有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一直在找，线索太少了……
他终是拿起了那个过于花哨的杯子饮了口，神情凝重。
“说起来，八田是真的生气了呢。”为了缓和变得沉重的气氛，十束话锋一转。
“这都是拜谁所赐？”
他轻轻“啧”了声。
“也许和他解释一下你冒用那个身份的原因会比较好。”
听完人的话，伏见垂目凝视着桌面的某个位置，似乎陷在了回忆里。
“伏见，你还在自责吗？”十束收起微笑，定定地望着他。
“少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个人总是给别人一种能看透全部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伏见并不喜欢，不仅是不擅长应对，更多的是认为秘密这种东西自己知道就够了。
“我想如果当时你和八田的位置调换，你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吧？然后现在在这里痛苦着的就会是八田了。因为你们就是这样的羁绊。”
杯底浅浅的凉水面上飘着几片茶叶，留下言语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伏见也不记得自己呆坐了多久。
他不爱听任何劝慰，不过十束的话没有错。那个时候八田赶来他身边，他怒斥他是个笨蛋，但反过来他也一样会那么做，毫不犹豫，粉身碎骨也无所谓。想通了困扰的事，苦涩的药草茶也不是那么难以入口。
黎明将近，他想该去叫醒熟睡的家伙了。
运输能源石的队伍在预想的时间内回到基地，而领导的天使长依旧不见踪影。大部分人员归来后，部落很快恢复了吵吵闹闹的氛围，矿石提灯摇晃或是碰撞发出的噼啪声响此起彼伏。
休息了一会，八田明显精神了许多，跑前跑后地指挥着人们把大块的黑色矿石装进了货厢。
十三号列车必须要在运营前赶回，短暂的相会也是时候告别。列车车头的巨大黑能源石受热渐渐生出橘黄色亮光，牵引着列车走上轨道。
驾驶室里一反常态地安静，最近老是赖在驾驶室的人难得坐到了第二节车厢，和第一次任务回程时一样挨着窗边坐，喜欢望着窗外久久不动。
八田不是会独自生闷气的类型，就连被草薙用幽眠菌的孢子弄得倒头就睡也已经不计较了。他想听听伏见的解释，当然如果对方想要糊弄过去的话，他保证三天内不会再搭理这个人。
抛开工作时的姿态，他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伏见对面的座位上，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第一次给你的身份证明不是我的。”
半晌，低沉的嗓音响起。
“哦……哦。”
惊讶于伏见先一步的说明，八田愣愣地应了声后保持缄默听下去。
“第二次给你看的才是真的证明，当时觉得没有专门说明职位的必要。不过，负责十三号列车的随行工作这件事是真的。”
伏见换了个坐姿，看向他的眼神很坚定，复杂的情感流转瞬熄。
他这回说的是真的。八田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这就伤脑筋了。”他挠了把后脑的细发， “你看，我也不能继续喊你天使长……”
这让真正的天使长情何以堪。然而伏见对此一点歉意也没有，他无所谓职阶的称谓，但八田要陌生地以他的姓氏来称呼他这种事，不亚于冰箭穿心，凉个彻底，还不如直接以职阶相称。
他闭上眼催眠自己，接受死刑般等着列车长那声“伏见”出口。
“那……猿比古。”
八田认真地念了一次，自觉合适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向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伏见怔着不动了，是真正意义的没有动，惊讶至极的脸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仿佛成了尊石像，给不出回应。
“因为草薙先生他们都喊你伏见，但是我们是搭档，我也想不到其他特别的称呼了……可以吧？”以为对方一时接受不了过于亲切的称呼，八田又试着解释了一下。
“……随便你。”
他淡淡地回了句，身体突然偏向窗户那边，手掌虚撑在下颌处遮挡住隐隐上翘的嘴角， 从玻璃窗上凝望着对方的虚像。
这么近的距离，伪装的“天使长”那一瞬间的笑意，列车长捕捉得一清二楚。
什么“随便”啊……看上去明明很高兴。
八田不解地眨巴眼，这个人工作时冷静谨慎，对着自己又莫名地会露出破绽。
真是个难懂的家伙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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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次的官糖真的太好吃了整个人都飘飘然了！！！！！！吼着有官糖要什么同人就偷懒了一下（不是）！！猿美世界第一好❤️！！！！！！